【城市浮冇】定定是十七歲的彼个畫面

定定（tiānn-tiānn）咧想講我是當時（tiâng-sî）變做大人的？我定定（tiâng-tiâng）按呢想，頭殼內就有彼畫面浮出來：

佇咧嘉義高中後壁門的牆圍仔外，虛微的我冊包仔揹咧，騎跤踏車就蹁（phiân）出去矣。

畫面是真簡單，袂輸光批（kng-phue）遐料少，就幾沿仔殕殕的色抹過去，散淡無啥光彩，宛然新浪潮電影——長鏡頭內底，干焦學校邊仔角的牆圍，和瘦瘦掛憂愁的高中生。

是按怎想著轉大人，我就會想起十七歲彼時的畫面？

佇學校外，佇人陣外，佇這个世界之外。

古名號做桃城（thô-siânn）的嘉義市，天氣不三時仔清和，閣是熟甲過爛，愛到年尾冬節，飽圓的亞熱帶才有寒凊的冬風破出來。

我感覺鬱卒，心肝頭結規毬的鬱卒，總是咧開破彼鬱卒，走揣鬱卒按（àn）佗位來⋯⋯散學了，無轉厝，跤踏車騎咧就佇桃城的街仔路遨，遨遨輾，掃街路。諸羅平洋這上大的城市，有街仔路嘛常在無人，閣莫講學校所徛的所在，勻勻仔咧peh崎、號做「山仔頂」，樹仔拄茂茂（ōm-ōm），愈入山愈厚，和我十七歲時的心境真成，人愈少愈好，生荒孤khu̍t是所向（ǹg）。

囡仔時和轉大人上大的精差，是現實。

囡仔搪著現實，通哭通吼通用譀想糝想亂亂想來轉踅；大人就無仝矣，磅著現實，無通轉踅，定著硬拄硬，挵甲頭青目腫，無就愛來順時勢、捒倒牆。

我正正去磅著現實佇喙空內啖著血獅獅的味，喙齒根咬絚嘛愛共吞落去，家己一个人去面對，有厝內人有同學朋友嘛毋共央（iang），我逼我目睭褫金煏目箍出血絲，硬拄硬來面對。

現實就是彼堵牆，無佇學校內底面，我著愛去面對煞無才調面對，就來共畫面挩予長長長，我閃過，毋是飄撇聳鬚，人是真荏無腳數無勇氣，就mooh壁來行，順牆來旋，我有跤踏車通騎，猶有時間來走，走做一款散淡敢若帶文學味的畫面。

就按呢，佇我的人生之路捙拚、失途、撞突、相搩之時，這个畫面就會自頭殼內浮出來。

我無想欲面對，煞愛來面對。

面對現實，就是會疼會艱苦，橫直十七歲就按呢過矣，鬱卒的源頭猶原揣無，血絲吞落腹，喙齒根咬閣較絚。

就順學校後壁門的牆圍騎跤踏車蹁出去，就入我的頭殼內釘根矣，見若拄著毋願和硬斗的代誌，可比電影畫面，就佇心肝頭按呢紡一改。

紲來，就好禮仔來面對現實，有十七歲的畫面拍底，袂輸出珠，我就按呢來轉大人款矣。

◎刊佇《海翁台語文學》，230期，2021年二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