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台北百萬遍(三)】烏陰風吹

插畫:潘家欣

連紲落兩禮拜的冷雨,台北的天頂袂輸鐵枋,硩踮心情的肩胛頭,淺拖仔強欲擔袂起來矣。

伊敲電話喊伊的好朋友,風吹--ê,駛車載伊離開這个烏陰澹漉的都市。

快車落南,行踮高速公路,風吹--ê的技術實在一流,掠過這台、剪過彼隻,車phe甲真扭掠。

就是欲離開台北。

拄起頭,山擋踮面頭前,車就軁對磅空去,軁過一空閣一空。

來到都市的邊仔角,人講郊區的所在,大樓若竹仔插懸懸,閣有一排一排的販厝,透天的別莊咬山坪⋯⋯交流道來相接,嘛共車輛牽起來。

這條路就來擋車。

檔仔小hân一下,窗外的景緻就勻勻來行。

淺拖仔去看崎仔的菅芒,白茫茫,隨風寬寬仔咧搖。

快車載淺拖仔離開台北,愈駛愈緊,愈離愈遠。

路途行一睏仔,猶原是貼烏陰,天頂彼塊鐵枋毋知是欲落雨的烏雲?或者是雲積甲傷厚紲來落重色?

風吹--ê才無咧插遐濟,橫直,油門催咧就衝,欲衝破頭前彼塊鐵枋。

淺拖仔共音響捘開,人放予懶屍,雙手夯起來予頭架佇咧相扯的指頭仔頂,綴旋律來唱陳昇的歌〈風箏〉

我是一隻愛耍閣自由的風吹,逐工予你掛心煩惱⋯⋯

歌唱咧唱咧,天煞來開一縫,有光旋入來。

風吹--ê看著隨講:「淺拖仔你看,咱車愈行天開愈大縫⋯⋯你看,咱倒手爿的雲破去矣⋯⋯台北遐歹天,我毋知偌久無看著天清清矣啦!」

看著天開開,淺拖仔的心情嘛拍開,伊頭圇出去,共面前的光景看予斟酌。

雲,可比一塊裂破的布,勻勻仔搝去,一絲一絲、一條一條,毋甘離開。

日頭去予閘咧,按後壁炤,旋去的光若愛耍的囡仔,佇雲去予裂去的布尾遐𨑨迌、跤溜,染一款笑黃、粉紅濫摻變化的柑仔色。

猶未共台北紮來的烏陰澹漉抨掉,風吹-- ê共油門催盡磅。

淺拖仔眼著,天愈來愈開,雲退去邊仔,零星零星,和下跤面愈來愈低、成做汫色線條的山陵愈來愈成。

敢若對同矣對同。

就佇這个時陣,雲內底發一粒白光,孵卵彼款,日頭就欲出來矣。

淺拖仔精神隨來,等待雲破日出的時陣。

車就來入磅空,一陣烏暗和關禁的車聲。

車隨時出磅空,佇雲內底孵白光的日頭,就欲出來矣。

車閣來入磅空。

車隨時出磅空。

日頭按雲內底躘出來,大自由。

光真鑿目,淺拖仔用手去閘,煞看著頭前的車反射日頭光,一台車揹一粒日頭。

高速公路頂面,有幾十粒的日頭咧行。

台北的烏陰就予淺拖仔擲㧒捔矣。

雲消退,天開開開,日頭統治一切。

淺拖仔就看著遠兜的山,遐爾清,遐爾明。

一陵一陵,一鉼一鉼,一重一重,重重疊疊。

◎原發表佇方格子, 2017/12/21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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Gustave Cheng
Gustave Cheng

Written by Gustave Cheng

鄭順聰,作家,作品有《時刻表》,《家工廠》,《海邊有夠熱情》,《晃遊地》,《基隆的氣味》,《黑白片中要大笑》,《台語好日子》,《大士爺厚火氣》,《仙化伯的烏金人生》,《夜在路的盡頭挽髮》。籌備詩集《我就欲來去》,撰寫長篇小說《情歌唱徹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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