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行路幾何】將光按壓到對角

Gustave Cheng
2 min readJun 16, 202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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打開筆記本,抽出鉛筆,我想寫首詩。

已在巴黎華麗的街道兜遊數日,飽覽屋頂雙摺的曼薩爾與街屋之奧斯曼擘畫,人類最偉大的繪畫幅幅過眼。往東,我往史特拉斯堡(Strasbourg)而去,初乘 T.G.V.的新奇感早消退,窗外的風景千篇一律。

這法國的高速鐵路略略老舊,車廂內沉靜得很。捨原子筆,鉛筆較為法蘭西,潦草寫了幾個字,不甚滿意,用筆頭的橡皮擦拭去,塗塗改改沒有結果。

筆記本暫放椅墊,微微膨脹,光扯拉窗角的影,按上。

翻開旅遊手冊,此高鐵路線切出北法,那兒有座城市漢斯(Reims),建築樣式略略不同,法蘭德斯有道美術流派,我浮光掠影地讀,這次是無緣一見了。

再拾起筆記,定可以寫些什麼的,這是浪漫的法國啊!那麼豐富的藝術定能引發我浮想聯翩,就像那些大文豪一樣——且是一個人的旅行,遠離了課業與俗世,勇於在異國流浪,這不是詩?是什麼?

T.G.V.高速奔馳,將光壓到對角,我沉浸陰影中靜冷寫詩,三、四行,很寥落的意象,鬆散字句。

我有一整個早上的孤寂,可以寫首情懷滿溢的詩,我應該完成的。

整個世界都在幫我,如此多的意象與心情可採擷。在繁縟的法蘭西,我簡略到只剩骨立的方窗,陰影將我收入深陷的座位中,筆記本擁抱鉛筆,在微微凸起的座位上擱淺,隨車廂抖動。

◎刊登於《人間福報》副刊,2016年五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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Gustave Cheng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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Written by Gustave Cheng

鄭順聰,作家,作品有《時刻表》,《家工廠》,《海邊有夠熱情》,《晃遊地》,《基隆的氣味》,《黑白片中要大笑》,《台語好日子》,《大士爺厚火氣》,《仙化伯的烏金人生》,《夜在路的盡頭挽髮》。籌備詩集《我就欲來去》,撰寫長篇小說《情歌唱徹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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